阜阳颍上:惊堂一嗓大鼓响 余音绵延淮水长刘强东仅比奶茶妈小5岁,看到丈母娘颜值,叫妈真的好吗?

时间:2023-10-01 09:36:26

来源:人民网-安徽频道

演出现场。王林洪摄

“三根竹竿架上鼓,两片板儿手中舞;张口道明甜与苦,唱遍颍淮今与古。”

这段朗朗上口的唱词,是颍上大鼓书特点的真实写照。

一声声大鼓震耳欲聋,一段段说唱勾人魂魄。从寒冬到酷暑,记者多次前往颍上城乡,寻访说书艺人,沉浸听书意境,亲身感受这项省级非遗的深厚魅力,像打开了一瓶陈年佳酿,回味绵长,心向往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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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出现场。王林洪摄

颍上独韵 兼容南北淮水长

立秋时节,颍上县城。记者沿老护城河前行,在绿树环绕中来到一处滨水小园,一幢古色古香的小阁楼映入眼帘,楼里不时传出浑厚有力的大鼓金腔。这里,就是颍上县文化馆曲艺社——听大鼓书的地方。

“想听懂颍上大鼓书,得先了解它的来源和特色。”走进楼内,记者见到颍上县文化馆曲艺社名誉主席万文孝。75岁的万文孝是文化馆老馆长,退休后仍为颍上大鼓书操劳着。

他告诉记者,大鼓书最早兴起于宋明两代,从北京、山东、河南、陕西传播开来。传入颍上后,逐渐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颍上大鼓书。

“颍上大鼓书是一种说唱兼具的曲艺艺术,本地俗称‘打鼓说书’,曲调多源于颍上传统民间音乐和地方小调,唱词多为七言或十言的上下句体,用颍上方言叙事抒情,既有北方的豪迈之气,又有南方的细腻之情,别具一番风味。”万文孝介绍,与河北迁西、安徽全椒等地流行的“双人大鼓”不同,颍上大鼓书是一人表演,一张嘴、两片板、三钗竹架支上鼓,就是全部家当了。

万文孝告诉记者,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颍上大鼓书进入繁盛期,大鼓书艺人走南闯北,走街串巷,以唱书讨生活,逐渐流行于颍上、阜阳、阜南、霍邱等地,常出现全村人齐聚听书的盛况。最早,唱词内容多为历史演义、武侠公案、战争场面等,即为‘旧书’;60年代以来,创作了不少以乡村生活、政策改革、语言典故为主的唱词,被称为‘新书’;80年代后,随着电影电视等娱乐形式丰富普及,颍上大鼓书进入低潮期,鼓声逐渐稀落,听众越来越少。

“好在,2013年,颍上大鼓书被列入安徽省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。”万文孝说,目前,颍上县能唱大鼓书的不过百人,常来曲艺社演出的只有四五个人。省级非遗传承人有路占军、姚新文,市级非遗传承人有王祥学。“正好,王祥学正在演出厅唱着呢,咱们过去听听。”

说唱相融 妙趣横生人入迷

步入演出厅,只见门前挂着“今日演出海报”,上书:大鼓《大唐平妖传》第一场《罗元下山》。

戏台上,大鼓书艺人王祥学身着红衣白裤,面前架着一面红色小鼓,右手拿鼓槌,左手持木板。

戏台两侧,一对红灯笼旁挂着一副对联:“展非遗风采演曲艺艺术,娱千家万户乐百姓生活”。

台下,二十多位老人端着茶杯,半倚在藤椅上,眯着眼睛,随着节奏摇头晃脑。

“哇呀呀呀!”随着一阵细碎鼓声猛地打住,王祥学突然喊道:“各位书友,稳坐两旁,听俺扫不带板,这可就来啦……”王祥学拖着长腔,舞动着手中的鼓槌和木板,说唱起来:“您往大道看,双阳道咯楞楞才把战马松,跑来两匹马上坐两位大英雄。猛抬头,前边来到八水长安那座皇城,两员将鞭敲战马往前行,恨不得肋生双翅能腾空。”

观众正好奇,王祥学说词骤停,转而献上一段急切鼓声,“吊足”了观众“胃口”。

“颍上大鼓书,唱法上有‘卧嗓’‘立嗓’之分。”万文孝轻声介绍,刚才这段音色刚劲的唱腔是卧嗓,声音沉稳,吐字清晰,一般用于普通的叙事或抒情。立嗓,往往要配合唱词中人物情绪或故事情节激昂的片段,更能唤醒听众的耳朵,让人振奋不已。“你听,接下来该是立嗓了。”

说话间,王祥学“嚯”地一声突然站起身来,将云板举过头顶,叮呤咣啷地敲响起来。“今天,这两员将要把长安进,能闹得,山崩地裂海水红。”他提高音量,改说为唱,音质浑厚嘹亮,配合“三轻一重”鼓点,一字三转,把节奏拖慢了下来:“您要问这是咋回事?俩人又叫什么名?书友们别发躁,您等俺把来历都说明。”

“大鼓书艺人总能在观众最感兴趣的时候或戛然而止,或抛出引子。这叫‘扣帽’,就是制造悬念,扣人心弦。”万文孝解释,一场书要大扣套小扣,小扣连大扣,一个扣子还未解开,另一扣又套上。“这样一来,我们都被扣在情节中啦。”

因方言问题,有些唱词记者没听清楚,但王祥学一言一行中都洋溢着激情,像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,吸引记者往下猜,对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充满了好奇。

他接着唱,忽而抑扬顿挫,转而婉转悠长,继而如泣如诉、呜呜咽咽,时而激昂大义、慷慨陈词,并辅之以动作,绘声绘色地演绎着。“就看这个大蛤蟆,蹦跶,啊蹦跶,就蹦进屋里头喽……”又是一声惊堂鼓响起,说到关键处,王祥学卖起了关子:“要问后来怎么样,且等着下回您再听……”

一曲唱罢,记者不禁和大家一起拍手叫好,直呼没听够。

苦练绝技 为“艺”消得人憔悴

“我是颍上县夏桥镇人,今年62岁,16岁就跟着师傅江志军学大鼓书了。”王祥学走下戏台,记者赶忙上前采访。他身材高大,昂首挺胸,皮肤黝黑,长着一对招风耳。

王祥学在家排行老小,上初三时,师傅来村里唱书,听了一次就上瘾了,想知道后面的故事,翻墙头逃课也要听,晚上回家还想着书。后来,学也上不下去,干脆不念了,他和家人吵了一架,跟着师傅走了。

“学大鼓书难呐。”王祥学说,天南海北到处跑,吃住还不如家里,师傅脾气不好,挨打罚跪是常事。“一次,我被打得跑回了家,躺了两天还是想学书,又回去找师傅,决心一定要学成。”

师傅教王祥学的第一出戏是《花英打擂台》。那时没有录音机,王祥学只能靠耳朵听,把5000多字的唱词抄在纸上,翻来覆去地背,熬得整夜不睡觉。“第二天鸡一打鸣,我就开始叽里呱啦地念,念到滚瓜烂熟,把嘴皮子练利索。”说着,王祥学展示了一个选段,记者盯着看,他的嘴唇像打机关枪一样,一分钟竟能吐出300多个字。

记者发现,王祥学的嗓子比一般人都要“亮”,声音也更粗犷,平时说话也像唱大鼓书一般,抑扬顿挫,中气十足。“这都是从小练的,嗓子是大鼓书艺人的命,爱惜得很。那时候,我到哪儿唱,书友都能听出来我的嗓音,还给我起了个外号‘颍上垮小王’。”王祥学边说边拿出随身带的黄氏响声丸和一个磨出包浆的水杯,喝了一口。打开水杯一瞧,里面泡着甘草、麦冬和胖大海。凭借一口金嗓子,王祥学逐渐在当地大鼓书“江湖”上站稳了脚跟。

除了嘴皮快、唱腔亮外,王祥学还有一个秘诀——唱词妙。“师傅先教给我‘书帽’,就是开演前吸引观众的那一段词,再教我‘片子词’,即描写人物样貌穿戴、楼台殿阁、环境氛围的片段唱词,还让我背诗词歌赋。这些都熟练后,我开始学唱成章节的‘大部书’。”王祥学说,“学大鼓书就像盖房子一样,书里的时间、地点、人物、故事梗概是固定的,相当于地基,具体的情节和用词就像屋里装修,靠艺人用‘十三条大韵’润色编写,将其变成通俗易懂且平仄押韵的唱词。”

“唱词生动还是干巴,决定了能否留得住听众。大鼓书考验艺人的表达能力,要说得活灵活现,唱出酸甜苦辣,吸引男女老少,让他们听得有‘味’,像吃菜一样。”王祥学说,前提就是说书人自己要读足够多的书,将故事内化于心。“我看过的书,少说也有千儿八百本了。一本一本地看,一章一章地改,有时候,为了一个韵脚反复要修改十几遍。”

在王祥学拿手的大鼓书唱词中,最令他满意的有《包公奇案》《刘秀走南阳》《美人赞》《小八义》等。

“好一个刘秀漂泊龙,被追杀场中,龙目掉下泪,苍天连连叹几声。想我刘秀虚度年华,十三年岁如一梦,天意已定难改更……恨苍天,您不睁眼,怨大地,怎无情,今生难把冤仇报,大汉江山化为风。”

王祥学的脑子像是一台计算机,可以任意调出一段唱词,也能随时随地现编一段。

“张口就来了啊!老王我抬头观,打量对面站个女婵娟。看大不过20岁,看小不过少一年。不高也不矮,不胖又不瘦,鼻梁骨儿高,衬着樱桃口,美天仙还要比她丑,嫦娥见她也害羞。”王祥学突然给记者来了一段“私人订制”,一边说唱,一边扮着滑稽的动作,逗得记者笑个不停。

“学艺难呐!我们这些人,都是受了脱几层皮的苦才学成的,这才一直不愿丢。”王祥学说。

崇德向善 唱词教化润心田

朱心一,今年66岁,家住十八里铺镇。他19岁学艺时,正赶上颍上大鼓书艺人最受欢迎的时候,几乎所有集镇都有大鼓艺人设场表演。

“我小时候,只有最穷的人家才舍得把孩子送去学大鼓书。后来,喜欢听书的人越来越多,说书艺人挣钱多了、地位也高了,大家都说‘手艺不如口艺’哩。”朱心一说。

颍上县曲艺协会秘书长吴多超告诉记者,说书行当吃香,是因为那个时候农村交通闭塞、信息封闭、休闲娱乐方式单一。“颍上大鼓书接地气,成了农民的精神大餐,潜移默化走进了老百姓的生活中,增添了不少乐趣。”

“农忙刚过,大鼓书艺人就来了。没啥事儿干,我和兄弟几个就跑去听书了。”说起当年听大鼓书的情景,今年80岁的江口镇村民张世昌说,那时候管听书叫“集胆”,交5分钱,算是买了票,蹲在一旁听,感觉很过瘾,大家笑着、乐着,整个村子都是暖烘烘的。“从盘古开天地,听到唐宋元明清,现在还记得不少故事,偶尔还讲给小辈儿听。现在,老一辈人或多或少都能说几句大鼓书唱词。”

“很多村民没有读过四书五经,甚至大字不识,书中的道理看不懂,听书却听得明白。”朱心一边说边唱:“‘大鼓一敲咚咚响,父老乡亲听俺讲。一臣不保二君主,忠臣不保二君房。’这是《杨家将》选段。‘乾坤不动日月忙,万物生长靠太阳。都希望孩子发展好,教育子女靠家长。家长就是好老师,好老师才能教出好栋梁。’这是《做一个合格的好家长》选段。”

据朱心一介绍,大鼓书里,有奸臣当道、忠臣受害,有公子落难、姑娘含冤,故事的结局都是好人有福报,坏人作恶没有好下场。《打天破寨》,唱正直勇敢的英雄好汉,教人惩恶扬善;《劝事文》,唱“三纲五常”,劝夫妻、劝兄弟、劝学生、劝乡邻,叫世人为人为家为国有担当。“颍上大鼓书无形中框正了人们的为人之道、处世之理,对当地百姓的人格修养塑造,道德观、历史观的形成发挥了教化作用。”

“唱得动人心算为妙,唱不动人心枉大功。路边看见邻居正吵架,唱上一段,唱得两家拉着手笑哈哈;谁家婆媳闹别扭了,唱上一段,唱得媳妇像婆婆亲生的娃。讲古书,品俗理,大鼓书总是劝解人心、教人向善的良言。”朱心一骄傲地说:“从前,我们大鼓书艺人被尊称为‘先生’,乡邻们请我到家里去,是要进堂屋坐上座的,吹响、杂耍的艺人可没有这待遇。”

53岁的李家宝打小在阜城河东片区长大,他七八岁时常见到颍上来的“先生”在集上唱大鼓书。对“先生”说的话深信不疑,听着听着仿佛身临其境,如痴如醉,甚至连续几个昼夜都在回想,乐此不疲。

“想象着穆桂英、樊梨花的英姿,关公红脸眉须的威武神态,感动于霍去病、岳飞报效国家的高尚品德,同情林冲、武松的凄凉境遇。此时此刻,历史好像都在大鼓书中复活了。”李家宝告诉记者,自己最喜欢听的还是杨家将、绿林好汉的故事,受书中好汉忠孝节义的影响,长大后,他成了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。

酸甜苦辣 一生痴情难舍弃

记者采访时,一位长者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听着,偶尔上前添茶倒水,表演散场后佝偻着身子扫地。起初,记者以为他是一位保洁,打听才知,他竟是名噪一时的颍上大鼓书艺人陈家勇。

“他身上的故事多哩很,这辈子和颍上大鼓书分不开喽。”王祥学指着陈家勇说。

陈家勇个头不高,身材瘦削,戴着一副眼镜,背心和衬衫洗得发白,满脸皱纹却始终笑盈盈的。

“我是盛堂乡人,属猴的,比王祥学大不了几岁。你看,我比他显老得多。命苦哇,操心操的。”陈家勇说,“我从小就爱玩爱演爱学,家里穷,只供我上到四年级,13岁就进了师傅张永云家,跟着他沿淮河两岸走,说书讨生活。”

17岁,陈家勇出师单干时,还带着娃娃腔,走到村里、街上说书,大家给2分、1毛的,丰俭由人,有的还给他拿粮拿馍。就这么走着唱着,到了20多岁,陈家勇嗓子慢慢“亮”了起来,唱词也更加熟练,随便走到哪个村子都能围上100多人听,有的生产队一给就是两三块钱。“那时候钱值钱,1毛钱一个白馍,3毛钱一碗杂烩汤。城里干部一个月才拿60多块钱,我一个月能挣得100多块,不仅养活了自己,还能顾得上家。”

就这样,陈家勇攒了钱,娶了媳妇,生了3个男孩。“邻里乡亲都说我家过得好,可谁能知道后来呢。”陈家勇顿了顿说,“我媳妇31岁时意外去世,我一个人拉扯三个儿子生活,没法出门唱书,孩子跟着我没少受罪,村里头没有人不可怜俺们的。”

“等孩子们大了些,我能出门唱书了,听书的人却越来越少;再后来,有了听戏机、电视、手机,根本没人愿意听书了。”陈家勇说,“我的师兄弟也都背着大鼓回家了,有的经商,有的种地、做零活,以前挣钱吃饭的活计,只能在茶余饭后拿出来唱着玩了。”

“我跟儿子们说,上有天下有地,无论遇到啥再难的事,都不能起坏心,不能做坏事,咱们得凭良心做事。”说话间,陈家勇随口唱了两句:“挺起来腰别泄劲,别笑话穷人穿破衣,三十年河东转河西。”

“再说大鼓书吧。”陈家勇回忆,2010年前后,不少老艺人给颍上县文化馆写信,希望能保护好颍上大鼓书。县里逐渐重视起来,举办鼓王争霸赛,筹建曲艺社演出厅,老艺人又聚在了一起,轮流到曲艺社演出。

“群众来演出厅听书全免费,艺人说书由文化馆补贴,演一场130元。我又能靠大鼓书挣钱了,书友们说我唱得好,我更起劲了,从家里骑自行车,来回20多公里,就数我和王祥学来得最多。”陈家勇说,

2016年前后,陈家勇被查出慢性支气管炎,住院治疗后,他还想唱书,书友们却不让他唱了。“我知道,唱书得靠一口丹田气。我和大家说,让我唱两句,要是唱不下去,我就下台。高高兴兴是过一天,愁眉不展也是过一天,只要我一唱书,那些伤心事就都忘了。”

2022年患上新冠后,陈家勇身体大不如前,但还想来曲艺社唱书。社领导让他回家修养,他急了,写了个“军令状”:我来唱书,病了、死了跟曲艺社没关系。陈家勇说:“领导看我这样,心也软了,说曲艺社缺个打扫卫生的,一个月1800块钱,问我可愿干。我愿意,从那之后每天都来。对别人来说,大鼓书不唱了还能去打工、务农,但对我来说,大鼓书就是全部了。”

如今,陈家勇7点准时到曲艺社开门,扫扫地、摆摆桌椅,找人写“今日演出海报”。中午,他在曲艺社附近的老年助餐食堂吃饭,下午1点半便提前打开空调,喷上驱蚊水,烧一壶水,灌进保温茶瓶,再烧一壶水晾凉,等着艺人和书友们前来。“我一个人花不了多少钱,今年过年还攒了1万块钱给考上大学的孙女当奖学金。”日复一日的重复,陈家勇乐在其中:“虽然现在唱不动了,但我愿意在曲艺社里待着,离大鼓书更近一点。”(李一晴、段晓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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